编者按:16岁少女汪敏的命运,深深触动了各方。少年作者唐天含着热泪为汪敏姐姐写下了这篇感人至深的文章——
2000年12月29日早晨,一个名叫汪敏的花季少女平静地对爸爸说:“我的病情十分严重,我也知道很难治好。爸妈你们都是工人,工资不多,根本无法负担对我的病的开支。我不能让父母背债,能不能让我安乐死?”顿时,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运动。她憔悴的脸,加上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,使整个场面变得凄美动人。
汪敏,16岁,长沙市第十五中学高二学生,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,不过,由于一场重病……
去年5月,她经常感觉心里不舒服、呕吐、尿频。家里自备的各种感冒、消炎药不起作用,全家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,心急如焚。13日,汪敏无奈到医院检查,诊断已患上尿毒症,并且已至中期。她伤心地住进了医院。
医生对汪敏用了各种药物,但令人失望的是,这些药不但不治“本”,连“标”也管不了。眼看着身子慢慢往下垮。许多指标都与正常人不相符。到11月4日,已经花去3万多元医疗费的汪敏,病情再度恶化,检查结果令人吃惊:肾脏已经萎缩了一厘米。生命只能靠血液透析来维持。而要生存的唯一希望就是换肾。可是换肾意味着10万元的巨额,这对于她的家庭来说,简直是天文数字。父母两人一个月只有1000来元的经济来源,怎么承担得起这么重的负担呢?
汪敏再一次住进医院。这时,她的生命已岌岌可危,再不换肾或是做透析,就会死去。透析是一种机器排毒的方法,还是那句话:要很多很多钱。这个时候,为了她,父母已经用去了家里所有的财产。“不能为了我的病,再让爸爸妈妈受苦了。”汪敏想到安乐死。
汪敏的请求震撼着所有的人。
汪敏父母的脑海里有这样一幅画面:那是在汪敏一二年级的时候,父母工资很少,支持这个家有些压力,就在树下摆了个雪柜卖冰棒。每当放学,汪敏就迅速往家赶。到了家,不管汗水流,来不及放书包,她就喊:“妈妈,让我来吧,你去休息。”不管太阳如何在她头上暴晒,汗水浸透衣衫,喉干舌燥,小汪敏总是坚守岗位,决不自己偷吃一根冰棒。
有一天,爸爸回家,看到菜肴格外丰富,感到惊奇:“今个怎么不‘吃斋’啦!”女儿和妈妈都神秘地笑着。汪敏突然唱道:“祝你生日快乐!祝你生日快乐……”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盒。爸爸才恍然大悟:“哦,原来是我的生日。”妈妈连忙说:“可不是吗?我也是被女儿提醒的!”打开礼盒一看,原来是一对亲密的陶瓷老夫妻。
往事历历在目,汪敏的父亲汪军山,一位在自卫反击战硝烟炮火中挺过来的男子汉,母亲郑纯国,一位在环卫局工作了20多年的老工人,都忍不住泪流满面,无法接受女儿的“请求”。
在老师同学的眼里,汪敏是个勤奋好学活泼可爱的姑娘。她的抽屉里,整整齐齐有一大叠本子,全是奖的。她多才多艺,能歌善舞,被学校推荐到湖南经济电视台参加1998年“青春美少女”大赛。
汪敏重病缠身,离开了课堂,在病床上顽强自学,期盼着重返校园。
在她16年生涯中,有不少灿烂的瞬间。翻开她的作文本,第一篇就是《衡山观日出》:“出来了,太阳终于出来了!它由一个亮点,变成了‘月牙’儿,一跳一跳,一晃一晃,像一个半透明的红气球在腾跃,然后便摇动着探出大半个身子来,忽而一眨眼的功夫,整个身子都显露出来了。又大又红,像一个巨大的火球,它把金黄的光芒洒向天空,洒向大地,洒向我们。高山像起伏的波浪,田野像碧绿的地毯,半山腰的一个小水库在阳光的照耀下亮了许多,像一块照明镜,把我们照得一清二楚。我伸出双手,去捧那金灿灿的太阳。我感觉太阳正在我的手中,我托起了太阳!”
汪敏请求安乐死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她的学校以及父母单位。他们都震撼了:花季少女竟然为了不给家庭添负担,宁可安乐死,而有这样崇高品质的同学正因为没有医疗费,危在旦夕。汪敏学校校团委发出了捐款的倡议,21日至22日两天内就收到了4万余元的捐款。
2001年1月12日,美籍华人张建立向汪敏捐献1万美元。他来中国做生意,在飞机上看到汪敏的报道,他的心就一下子飞到了中国少女的身旁;
民革湖南省委刘枕戈老人来医院看望汪敏,捐字画一幅,现金500元。年过七旬的老人送来的字画刚劲有力:“坚强乐观!”
复员军人杨家明捧着一簇鲜花和一个小盒子来到汪敏的病床前,打开盒子一看,是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——优秀士兵证章。他说:“我没有钱,但我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,希望你好好活下去。”
汪敏班上有个男同学名叫代铭宣,家境很苦,平时连学费和买校服的钱都交不起,需要同学们凑钱帮他交,这一次,他靠捡来的400个矿泉水瓶子换了40元钱捐给汪敏治病。
一个“不要在乎我是谁的远方叔叔”寄来1000元钱,诚恳地写道:“希望你能坚强起来,一心一意地想着如何治好自己的病,不要胡思乱想。无论如何,都要有一颗永不退却的心。坚持住!坚持住!一定要坚持住!只要坚持住,一切都可能会改变。”
汪敏含着泪花写出了一篇又一篇病中日记:“当初,刚开始知道病情的时候,以为只有几天就会没事了,十分有信心。但渐渐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时候,我真完全感受到了沮丧,以致最后想到用安乐死来解脱,但是,社会上的许多好心人都来关注我,使我又重新拾回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,我一会重新振作,面向美好的未来。”
大年初四,我来到常德三院看望已经顺利做完肾脏移植手术,脱离危险的汪敏。她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,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动人。
“汪敏姐姐:你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”
汪敏回答说:“世上还是好人多。我请求安乐死,是认为生命是父母给予的,我要以死来报答父母的爱。今天我感到,生命已经不再仅仅属于自己与父母,还属于许多许多人,属于整个社会。将来我不仅要报答父母,还要回报整个社会。”
汪敏告诉我,她已经告别得了肾病的“汪敏”,变成了今天充满希望的“汪鑫榕”,因为她为自己改了一个名字。“鑫”指兴盛,“榕”指生命力旺盛的榕树。
汪鑫榕说:“我是幸运的,有这么多好心人知道我的病,援助我。可是还有多少类似我这样的病人在死亡线上挣扎,他们能否得到帮助呢?”
汪鑫榕说:“我想来想去,想了一个办法解决这种不公平。就是建立一个‘危重病人基金’,谁遇到困难谁就可以获得帮助。”
告别汪鑫榕,我的心情并不轻松,我得知,虽然汪鑫榕成功地换了肾,但维护这个外来的肾脏,还需大笔的费用,她今后的路还异常艰难。
我衷心祝愿姐姐:好人一生平安!